东胜神洲，傲来山。
一座古韵古香的道观中，楚夜凉站在一个女人面前，神情麻木，还挂着黑眼圈，精神似乎不是很好。
“再说一遍，跪下来求饶认错，否则本座就把你逐出师门！”
白素尘目光冷厉，拧着眉盯着面前的少年。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，气急败坏。
楚夜凉依旧表情木然，一句话也没说。
白素尘又呵斥道：“还要本座说第三遍？”
终于，楚夜凉轻轻眨了眨眼，想通了什么，表情渐渐释然，平淡道：“师尊，你把我逐出师门吧。”
说完这句话，他好像放下了一块千斤巨石，无比轻快。
自打穿越到这个类似洪荒的神话世界，他就被仙子白素尘强行收为徒弟。
这些年来，在白素尘的要求下，他要学习各种伺候人的本事，伺候得她舒舒服服。
寄人篱下，楚夜凉不得不学，所以他学了一身保姆本事，要是能考级，他应该能考最高级。
其实要是白素尘肯教他修行，伺候伺候她也是应该的。
可事与愿违，白素尘只是享受他的孝心，什么仙法也不教他。而且她还总是嫌弃楚夜凉做得不够好，贪婪无比。
说句难听的，楚夜凉觉得自己就是她的禁脔奴隶，呼之即来挥之即去。
白素尘一个不顺心，他就要挨骂。
就像现在，他因为要赶在日出前给她熬一种养颜粥，半梦半醒就起来给她熬粥，匆忙间放错了一味药，被她闻了出来。
于是就有了刚才的一幕，要他跪下认错才行。
楚夜凉早就厌了倦了，尽管他脾气好，有些逆来顺受。
可他也是活生生的人，不是真的奴隶！
他曾幻想着，或许他真心对待师尊，就会打动她，就能学些仙法本事。
可他错了，错得离谱。
白素尘瞥着楚夜凉，对他说出那种话有些吃惊。以前的他可是任劳任怨……
“你再说一遍。”
白素尘戏谑道，目光带着不屑，她不信楚夜凉敢再说一遍。
楚夜凉呆了一下，还是说道：“请师尊把弟子逐出师门。”
他自己逃走是逃不掉的，只能等白素尘赶他走。
这样还有一丝机会吧……
白素尘哈哈大笑，道：“翅膀硬了是吧？就算是本座如了你的心愿，可你能下得了这傲来山吗？你能活过三天吗？”
她眼神转而冰冷，仿佛寒针刺在楚夜凉脸上。
白素尘说得对，他大概率没法活着走出傲来山。
他是个失败的穿越者，至今没觉醒任何外挂能力，在这种神话世界，简直寸步难行。
不说白素尘杀了他，傲来山本身就险峻无比，阵法重重，哪里是凡人能闯的？
可楚夜凉想试试，这可能是他唯一的机会。
他宁可死在希望的路上，也不愿意被人操纵一生。
“求师尊成全。”楚夜凉语气流露着从未有过的坚决。
白素尘笑了笑，道：“好啊，本座给你这个机会，不过到时候你哭着回来求饶，本座可不会再给你仁慈了。”
这傲来山她说了算，楚夜凉能不能走出去，她还不清楚吗？
早晚叫他跪着爬回来，哭着求饶。
至于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楚夜凉，自然有她的考虑……当然，更多的是为了满足她内心的恶趣味。
这种控制他人的言行，掌控别人生死的游戏，她最喜欢。
没有人会想到，世人眼中的白仙子，内心如此黑暗。
听到白素尘给自己离开的机会，楚夜凉突如其来地感觉得到了解脱。
或许早该如此了……
没有什么好收拾的，楚夜凉回房间卷了几件衣服，就上路了。
是生是死还是未知数。
下山的第一关，就是眼前的石障法阵，乱石林立，雾气腾腾。
楚夜凉曾亲眼看见白素尘将一只小妖扔到阵法里，再提出来时，小妖已是血肉模糊。
就算是这样，也要闯。
他没有别的路可走。
楚夜凉深吸口气，小心翼翼地迈入石障法阵。
在他身后，白素尘正饶有兴趣地看着。
她环抱着胳膊，嘴里吹出一口气。
那缕气飞入石障法阵，顿时，数不清的细碎石头像激飞的蜂群，从四面八方，猛烈地砸向楚夜凉。
楚夜凉扑通摔倒在地，瞬间遍体鳞伤，仿佛全身的筋脉被打断，动弹不得，疼痛难忍。
他咬着牙，额头流着冷汗，再疼也不吭一声。
白素尘来到他面前，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，道：“知道错了吗？再给你个机会后悔，本座就饶了你这次。”
楚夜凉不吭声，依旧紧咬牙关。
白素尘拧紧眉头，颇为不悦，也很不耐烦。真没想到他骨头这么硬！
“到底认不认错！”她冷声呵斥。
楚夜凉依旧不语，总之现在就是要命一条，死也不从。
白素尘突然笑了，道：“罢了，玩腻了。你想走是吧？本座成全你！”
她甩出一道拂尘，卷起楚夜凉，裹成粽子，收入袖子里。
随后，她飞向天边。
楚夜凉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去哪里，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何如。
身体上的疼痛已经麻木了，他只剩一丝念想。伺候她这么多年，她多少也会有一丁点的恻隐之心吧……
东海。
白素尘踩着一团云，悬浮在茫茫东海之上，目光冰冷，没有半分怜悯。
“把你丢下去喂鱼之前，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。”
楚夜凉被扔在她脚边，望着云下似乎没有尽头的大海，心里说不出的滋味。
“师尊，这么多年来，徒儿尽心尽力，不敢怠慢。就算是一条狗，你也该有点感情吧……你就真的忍心吗？”
他说这些不是求饶，只是觉得人心不该如此，何况是仙子？
白素尘轻笑，微微停顿了一会儿，眉心一横，把楚夜凉丢了下去。
“聒噪。”
她头也没回，转瞬消失在天边。
楚夜凉急速坠落，耳边风声呼啸，头发凌乱地打在脸上。
他怔怔地睁着眼睛，心仿佛死了。
曾经的他愿意相信黑暗中的灯火，愿意相信人性的辉光。
可现在，那团火要灭了……
噗通！
掀起了一阵水花……
楚夜凉消匿在无尽的海洋中，遍体鳞伤的他连扑棱几下水都做不到……
失败啊，前世是咸鱼，穿越后还是咸鱼，就连那颗热诚柔软的心，也七零八碎了……
意识逐渐消失……
……
其实，白素尘没有真走，此刻她正站在东海之上，望着楚夜凉坠落的地方。
就像是楚夜凉所说，这么多年了，不可能没有一点感情。
她早就在楚夜凉身上设下法咒，如果他坠入海里时，有一丁点儿悔改的心思，那道法咒都会护他平安。
可是，她等了很久，一直到现在……
她都没感受到楚夜凉悔改的心思。
他宁可死，都不悔改？
为什么？
白素尘胸口憋着一股气，说不出的难受。
“那你就死吧！”
这次白素尘真的走了。
回到傲来山后，她看哪里都不顺眼，还有些不适应。
以前她从外面回傲来山，楚夜凉都会出来迎接。
可现在没了，什么也没有。
傲来山本来就只有她和楚夜凉两人。
她冷哼一声，索性把自己关在地室中打坐入定，放空自己。
不思不想，就不会烦。
次日清晨。
白素尘睁开眼，顺口道：“凉儿，早茶准备好了吗？”
说完，没人理。
白素尘吸了一口气，闭上眼。
烦躁！
她坐不住，离开地室。
大堂里没有熟悉的人影，也没有熟悉的问候，更没有贴心的按摩……
想喝杯茶，都没有热水！
明明可以用仙法煮茶，可那味道怎么就差了那么远……
白素尘眉头拧紧，啪的一声，摔碎了手里的茶杯！
她突然好难受……
她没想过自己会后悔。
随之，她腾云而起，飞向东海。
茫茫的海上，乌云卷集，巨浪翻滚，天气败坏无比。
白素尘望着滚动的海面，手指握紧，微微发颤。
他就是个凡人，早就死了吧……
死了吧……
死了……
死了！
白素尘突然发疯似的朝天吼了一嗓子，然后消失不见……
后悔也晚了吗？
一股如猛烈潮水般的悔恨充斥着她的心脏，无法排解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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